月亮照在我上
有月亮的夜晚思绪如潮。坐在夜幕里静静地看着月亮,听着歌,想起你。在我,那是一种心痛。

一直都还记得我们初识时的情景。那个时候,我们还是大二学生。在一次运动会上,我坐在跑道旁的绿树下写稿子,准备给班上的运动员加油,鼓劲。初夏的轻风徐徐吹来,有阳光从稀疏的枝叶间透下来,在地上投下一地的斑驳印痕,浅浅的,一闪一闪的。我写累了,就靠着树眯了一下眼。于是,很不幸的,我遭到了你的攻击——你在离我不远处的篮球场练球,由于用力过度,球飞了,径直撞向我所在的大树,我毫无疑问地被击中了。臂膀猝不及防地开始痛,我睁开眼,条件反应地跳起来,怒视着你。你跑过来,捡起一旁的球,偏过头对我说:“对不起!”我本想骂你的,终于还是忍住了。这不过是个意外,你并不想的,但是我可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你。我莞尔一笑,对你说:“你的球打到我了,道声歉就算了吗?”你愣了愣,搔了搔微微卷起的头发,带着点迷惑反问我: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“很好办,我写了一上午的稿,有点累了。你帮我写两篇吧。”我边说边揉微微有点发红的臂膀,盯着你。你竟然拒绝了我的请求,硬生生地说了一个“不”字就跑掉了,差点把我气死,追上去丢给你一句话:“你会后悔的!”然后气冲冲地走了。

下午,正好举行篮球比赛。是我班和九五三班的球赛。我站在看球赛的队伍里,眼睛自场上的队员一一扫过,竟又看见了你。原来你是三班的前锋队员,我们同届。球赛正激烈地进行着,只要你进一个球,我身边的你班的啦啦队就发疯般地在叫:“枫,好样的!加油啊。再进一个!”我没好气地瞪着他们,心中想着要是这个叫枫的混蛋犯规了,我一定要写一篇稿子狠狠的教训他一下!也活该你倒霉,你在球场上竟然动手推我班的一个堵你路的球员!他摔倒了,哨声也响了,球赛暂停。我赶紧退出人群,扬扬洒洒一挥笔,你的罪行就出来了。我以最快速度直奔前台广播处,请我们班在那做播音员的同学广播批判,同学也是义愤填膺,根本没让一旁的审稿员看稿子就广播了。于是那篇言词犀利,锋芒毕露,甚至还直接点到了你的名字的稿子开始在操场上慷慨激昂地回荡,而那时球赛刚重新开始不久,全场顿时一遍哗然,可想而知那篇稿子的威力。三班的啦啦队气急败坏地冲上来,想抢稿子。可是迟了,稿子很短,一下子就播完了,我很开心地绕过她们跑下去看球赛。挤进人群,我班形势大好,三班处于挨打状态。尤其是你,更是急躁得很,可又不敢再犯规,在那大声吆喝你的队友传球给你。球在空中飞,你跳起来却没接住,球出界了。该你发球了,你接过裁判的球,扫视最佳的传球方位。于是,你看见了我。你向我这边退过来,站到了我前面。球自你手中狠狠地被抛出,你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有点凶。我听见你低低地对我说:“算你有种!”我很骄傲地笑了笑:“你自找的!”

我们就这样彼此熟悉了——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识!你该怨恨我对你的批判的,但是你没有。在运动会要结束时,你竟然跑到我面前来,对我说我们扯平了,让我很是愕然。你笑了笑,接着又解释:“我写稿水平很差,下午又有比赛”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小心眼,不禁红了脸。我的错已经酿成,没办法更改,一时之间,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。你好聪明,一下子就看透了我的心思,又笑:“赛场上太心急,所以才犯规。被你批判,当时是有点气,也好在有你的批判,我才不至于被罚下场呢!”说的时候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,我忍不住噗哧一笑。于是,我们冰释前嫌,开始成为朋友。那个下午,在操场上,我们就那样地站在跑道旁的绿树下,看着来往的人,说着对彼此的印象和学校的一些事情,竟也不觉陌生,仿佛我们是多年以前的老朋友。

毫无疑问的,我们彼此都对彼此印象非常深刻。我开始留心你的行踪,才发现你的世界原是那么的绚丽多彩。你不仅是你们班的篮球主力队员,还是你们班的班长,在班上雷厉风行,说一不二,更有一副好嗓子,能唱一曲又一曲豪迈的西部之歌。你的个性很鲜明,很开朗,走到哪都有同学跟随你,甘愿听你的差遣,自然也不乏许多可爱的女孩子。看着你在一群女孩子里面周旋,时而和这个女孩打球,时而和那个女孩进舞厅,时而和另一个女孩去唱卡拉ok我的心微微地叹息着,这样的一个男孩,是我该避退三舍的。

以后的日子里,我开始对你敬而远之,碰到你,只是浅浅一笑就过去了,甚至于有时还对你视而不见。我以为我的冷漠能让你对我产生少许的反感,不再理睬我。可是,你却不肯放过我。碰到我,你总是一脸微笑,大叫我的名字,跑过来向我问好。我不可能不作回应!我的冷处理应对措施就这样被你的热情击得粉碎!一点点的了解,一点点的收集,我们之间的交往就在时间的流逝中不紧不慢地持续着。偶尔也会和你一起出去玩,但对你,我的定位始终在普通朋友的那一档。自然,我也就不可能像你身边其他的那些女孩子一样,对你言笑晏晏,对你关怀备至,对你百般迁就。我淡淡地来,淡淡地去,从来都不曾刻意要求过你什么,也从来都不曾对你奢望过什么。我以为这应该是我们之间最合适的友谊关系。我真希望我们之间永远地保持这种距离——仅仅只是好朋友,该多好!

可是,许多事情的发生却总是不能如人所愿。那是大三那年的一个有月亮的周末末之夜,在通往教学楼的小路上,我们又碰面了。看起来你的脸色很不好,精神似乎还有点恍惚。你说你很烦,希望我能陪你去散散步。我很诧异你的反常,却什么也没说,跟着你走出了校门。

学校附近是湘江。那里有一条美丽的湘江风光带,我们就在那选了一个亭子坐下来。桔黄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,一切都被笼在朦胧的雾霭之中。凉凉的晚风吹过来,不觉有了一丝冷意。我问你,怎么了?你不说话,一脸的悲凉,看得我心酸。然后,你递给我一封信。那是你的家信,信封后所盖邮戳的日子就在当天。信里边,你的父亲说:孩子,对不起。我是迫不得已才和你妈离婚的。我望着你,无言。我能说什么呢?在此刻,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。

你坐在我面前,开始述说你从小时候起就已经习惯了的父母的争吵,你说你早就知道他们将来会离婚,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,你却是那么地难受,不开心。说着说着,泪就开始在你的眼眶里打转,你拼命地在压抑,泪水还是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。后来,你索性伏在石板凳上小声地抽泣。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流泪,第一次发现原来乐观坚毅的你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刻。一个22岁的大男孩就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孩一样哭得那么伤心,那份委屈让我心疼。

我蹲在你的身旁跟你细细地说没有感情的婚姻悲剧,你父母的难处,他们做决定时的心痛,还有子女所应该有的谅解你没吭声我就一直在说,我说了那么多,到后来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,我说累了,终于停了下来。夜色已经很深了,一轮满月悄然挂上枝头。看着你,一股怜爱油然而升,我忍不住摸了摸你的头发,揽着你的肩膀,继续小心翼翼地哄着你。良久,你才抬起头,破涕为笑。然后,你突然抓住我的手,定定地看着我,眼里有感激,还有别的什么在闪烁。我顿时回过神来,耳根一阵发热,不由得低下了头。我说:“你心情好了吗?我们回去吧。”你很顺从地点点头,站了起来,却不肯松开我的手。我只好让你握着,感觉我们之间好像有了某种承诺,却又遥不可及。

自从那晚后,便永远地记住了你最真实的样子,你的眼泪及分别时你看着我的那一束动情的眼神。想起你,心底是一片温柔。见到你,忍不住想要关心你。当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时,我们的心是相通的。那样的一份默契是特属于你和我的。我想我们已不可能仅仅只是普通朋友了,难道这就是爱情?我不知道。

你开始频繁地来找我,和我聊天。你说那是你最开心的事情了。你是那么地依恋我,体贴我,让我的内心分外地感动,情不自禁喜欢你。我犹犹豫豫地和你走在一起,感受着来自各个方位的女孩投来的妒恨的眼神,浑身不自在。我说我有压力了,你便笑,有什么关系呢,何必顾虑别人的感受呢!班里的同学也都在传言我和你在谈恋爱。就有寝室里的同学暗示我了,说你对一个女孩的热情不会超过一个月,我自然也不例外。听着她们的话,我的心冷到了极点。其实,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。不然,我不会直到今天才和你走得这么近。可是,当我在不久后的一个夜晚看见你和另一个女孩走在一起的身影时,我还是忍不住要心痛。我冷冷的望着你,看着你怎样把自己的手从女孩的手中抽出,往我这边走过来。你急急地对我说,不是我所想的那样的。我想起,在几周以前的一个晚上,你是怎样动情地握着我的手,从湘江河边走回学校的样子。多么相似的情景啊!我淡淡地笑着,说你不用解释的,我能理解你。然后很理智很优雅地抽身而退,任凭你在身后怎么喊也绝不理会。

只是没想到你会那么在意我的决然离去。在连日几次的避而不见之后,你开始给我写信,一封又一封,尽是大篇大篇的祈求,让我的心有说不出的沉重。你说那个女孩喜欢你,你不想伤她的自尊心,才陪她散了一会儿步。你说在你众多的女友中,我是最特别的一个,也是唯一让你感动让你牵挂的一个。你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夜晚,轻柔的晚风和柔媚的月亮,还有我的温情。没有一个女孩那样呵护过你,那一晚你甚至想过要永远地牵着我的手一直走下去。可是,在看透了父母婚姻的不幸后,你已经对爱情失去了信心。你从来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有真爱,因此才会在别的女孩的柔情里麻痹自己,但你决不曾玩弄过她们的感情。你害怕我们没有将来,所以,一直都没有说。而当我决然而去时,你才发现失去了我,你会很心痛。你说如果我真的在意,你可以为了我而改变,只请我给你一个机会凭心而论,你是优秀的。我却无法接受自己的爱情受到别人的瞩目和嫉妒。我更不愿意自己为了守护爱情而战,不愿意为爱情的风险而累。所以,就算这是我想要的那份爱情,我也不能要。

那晚,你最后一次约我去湘江边看河灯,我又一次狠心地拒绝了你,不给你任何的希望。看见你唇角微微翘起的一缕冷傲,看见你黯然离去的背影,冷冷的月光照在我身上,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。我恨自己的理性!我害怕受到伤害,反而在无意间伤害了你,让你对爱情彻底绝望,事实上也就等于扼杀了你的感情。可惜,这却是我事后才明白的道理。当后来,你开始游戏人间,一个又一个女孩被你伤透了心,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。你永远都不会再知道,我有多么的后悔!因为,多年以后,我终于很悲哀很绝望地发现,就算你变得再怎么不可原谅,我还是在深深地爱着你。 展开全部内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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