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家老宅。

潘淑婉看到乔肃带着黎沫进来，立刻不动声色的支开了老爷子身边的人。

当乔肃带着黎沫在老爷子面前站定时，不等老爷子开口，她已经走过去亲切的拉住黎沫的手。

“哎呀，阿肃啊，你终于把沫沫带过来了”

不止乔善明惊讶，连黎沫都被婆婆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。

“阿姨好”

她松开乔肃的胳膊，脆生生的跟潘淑婉打招呼，潘淑婉拍着她的手背，朝她眨眨眼，然后指着她朝老爷子道：

“爸，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画家黎沫”

黎沫？

乔善明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，因为这段时间阿肃他妈一直在耳边念叨，想记不住都难。

不过，不是说黎沫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吗，眼前这姑娘，看着还不到三十。

而且……

乔善明不动声色的在黎沫身上扫视一圈，精明锐利的目光夹杂着深暗的审视。

如果不是他老眼昏花，刚才这姑娘可是一直挽着阿肃的胳膊的。

阿肃竟然会让女人挽住他的胳膊？

有情况！

黎沫对上乔善明的目光，倒是无惧，只是有些紧张，乔肃无视老爷子审视的目光，揉着黎沫的脑袋温声道：

“沫沫，这是爷爷，叫人”

黎沫乖巧道：“爷爷好”

乔善明因为乔肃的动作，微微变了脸色，“你们……”

“爸，您还不知道吧”

潘淑婉打断老爷子的话，亲昵的挽住黎沫的胳膊，红着眼眶道：

“沫沫还是阿肃的救命恩人，当年阿肃遇到雪崩，救阿肃的那姑娘就是沫沫”

她说着，抬手抹了把泪，对上老爷子震惊的目光，颇为感慨道：

“最开始，我是对黎沫这个画家特别感兴趣，就深入了解了一下，竟发现当年她在雪山救过人，我就立刻想到了阿肃当年出事”

“我心想着怎么会这么巧，就让人查了一下，哎呀，这真是缘分啊，我说我怎么突然喜欢上这姑娘，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”

黎沫默默的朝她看去一眼，潘淑婉抹泪的时候，朝她眨眨眼。

黎沫：“……”，所以，婆婆是在飙演技吗？

潘淑婉一番话，让乔善明把到嘴的质问憋了回去，看向黎沫的目光也少了一点尖锐和审视，颇显慈祥道：

“小姑娘，当年真是多亏了你了”

黎沫笑容得体，“举手之劳”

乔善明眯着眸子，正要问两人的关系，乔肃已经举高了手里的盒子，打开，递给老爷子。

“爷爷，这是沫沫送您的礼物”

乔善明不甚在意的往盒子里瞟一眼，当瞧见里面的葫芦瓶时，脸上闪过大喜之色，忙伸手接过，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。

来来回回一番打量后，瞪一眼乔肃，却是眉开眼笑道：

“你小子，之前还说弄不到，原来是要给爷爷一个惊喜”

乔肃薄唇微勾，揽着黎沫的肩膀把她圈进自己怀里，眸深似海的看着老爷子。

“我确实弄不到，这是沫沫费了很大的心思给您找的，是沫沫送您的”

乔善明爱不释手的摩挲着葫芦瓶，闻言，手一顿，又把葫芦瓶放回了盒子里，合上盖子，递给旁边的管家。

“所以，她这是以什么身份送的？”

他就是再老糊涂，现在也看出来了，这臭小子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。

这个叫黎沫的姑娘，先是阿肃母亲最喜欢的画家，又是阿肃的救命恩人，现在又送来他心心念念的葫芦瓶……

哪有这么巧的事，除非是有意为之！

如此安排，让他完全措手不及，想发火都不行，万一这姑娘真是阿肃的救命恩人，他发怒岂不是恩将仇报。

臭小子！

乔善明觉得憋屈，正在心里骂着，乔肃唇角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。

“什么身份？就是您现在心里想的”

乔善明沉着脸正要开口，乔正华突然从人群后匆匆走来，看到儿子揽着一个女人，惊愕的瞪了瞪眼。

却是来不及多想，指着门口的方向朝老爷子道：

“爸，沈文东来了”

乔善明立刻朝门口看去，果见一个身着墨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被簇拥着走进门，忙拄着拐杖迎上去，临走不忘朝乔肃道：

“阿肃，你跟我来！”

屋里的空调有些凉，乔肃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黎沫披在肩膀，捏捏她的手腕道：

“时间还早，跟着你婆婆去楼上休息一下，等会我去找你”

黎沫乖巧的点头，“好”

乔肃朝潘淑婉递去一个眼神，潘淑婉给他一个放心的目光，然后带着黎沫朝前走。

两人走后，乔肃才转身朝门口走。

……

谭信元和吴康年悠哉悠哉的从门口晃进来，正好看见乔善明一脸热切的跟一个中年男人打招呼。

吴康年朝那墨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看一眼，哼了一声。

“看见没，那就是沈文东，刚才我爸在外面看见他，跟狗腿子似的！”

他老爹刚才正教训他，看见沈文东之后眼巴巴的就跑过去了，笑得贼猥琐。

沈文东这个名字，如雷贯耳。

吴康年以为，沈文东应该是个面相极为恐怖的油腻男人，毕竟传言这男人心狠手辣。

没想到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。

一身墨色西装，身形笔挺颀长，虽已到中年，但那张脸是真的很有韵味，气度不凡，长相依旧可见年轻时的俊美。

那双眼睛，带着野性的犀利，气场强大，他刚才跟他对视了一眼，啧，跟见了阎王似的。

谭信元仰头喝完手里的香槟，视线朝楼上看一眼，抬腿踹吴康年一脚。

“行了，别忘了来干吗的，我刚才看见杜佑上去了，应该是去找一舟，我现在上去，你去盯着柳蓉蓉”

………

“哈哈，文东啊，我还真怕你今天不来了”

乔善明笑声爽朗，沈文东面上带着对长辈的尊敬，不急不缓道：

“您老的八十大寿，自然不能缺席，父亲本也要来，奈何身体不适，不易舟车劳顿，您老见谅”

他说完，身后的助理石乾立刻走上前，把手里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恭恭敬敬的呈上，乔善明示意管家接过，道了谢，又是一阵寒暄。

看见乔肃过来，乔善明笑着跟两人介绍。

“文东，这是乔肃，我大孙子”

说完，又转头朝乔肃道：“阿肃，这是你沈叔叔”

两人目光相汇，仅是一瞬，乔肃率先朝沈文东伸出手，不卑不亢。

“沈叔”

沈文东深沉锐利的眸子打量他一眼，伸手与他握一下，自喉间溢出一抹低沉笑意。

“老爷子，听说您这大孙子当年差点让乔氏损失十个亿，呵，这可是个好苗子，您老怎么舍得把他放出去，真是可惜了”

一句话，让乔善明微微变了脸色。

十个亿的事，只有乔家和柳家知道，旁人是不知道的，没想到这沈文东竟然知道这事！

乔肃勾唇，从善如流的接过沈文东的话。

“沈叔年轻的时候，沈爷爷不是也舍得把您放出去，既然是好苗子，不在乎时间早晚的问题，我一直以沈叔为目标的”

言外之意是，你不也是年轻的时候随心所欲，人到中年才接管了沈氏，大家彼此彼此。

沈文东眸光高深的看着他，笑道：“你这意思是，你当不了几年医生，最后还是要回到乔氏？”

乔肃没承认也没否认，泰然自若道：

“那要看沈叔给不给机会，如果沈叔肯高抬贵手放过乔氏，我自然不需要费这个心力”

他四两拨千斤的回答，一来一往间，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。

乔善明也不管，只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没说话，上扬的唇角还有些愉悦。

乔正华则有些着急，正欲斥责儿子的不礼貌，沈文东突然朗声笑道：

“老爷子，你这孙子可不得了，三言两语就把话引到咱们的合作上，这是要逼着我表态啊”

乔善明淡淡的瞥一眼乔肃，掩去眉宇间的满意，转头看向沈文东道：

“文东啊，你别介意，这臭小子从小就这样，任性妄为，不听管教，说话做事能气死个人”

老爷子好一阵数落，最后话音一转，似无奈又感慨道：

“你就说和柳家的婚事，从小定的娃娃亲，这小子偏偏看不上人家，让我舍着老脸去柳家退亲，这不，今天还带回来一个女人气我”

言外之意是，乔家和柳家没有联姻的事，所以你因为柳家而迁怒乔家，实属不该。

“是”

乔肃突然开口接过老爷子的话，“我今天带了老婆过来，一会带给沈叔看看”

老婆？

这话一出，乔善明和乔正华父子皆变了变脸色，沈文东挑眉，唇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。

“老爷子，您这可不厚道，这么大的喜事，怎么没听到消息，隐婚吗？”

乔善明瞪一眼乔肃，捏着眉心道：

“文东啊，你别听这小子胡说，现在的年轻人，没结婚就喜欢把‘老婆’挂嘴边”

言外之意是，结婚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。

沈文东意味不明的看一眼乔肃，没继续这个话题，淡淡的转眸道：

“老爷子既然知道我为什么取消这次合作，那我也不瞒您，我和柳远山，确实有点私仇”

“这次终止合作，您和柳家走的近是间接原因，最主要的是，您家老四说了一些我十分不喜的话，他儿子又不懂规矩，我总得出出气吧”

沈文东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口，对上乔善明深沉的面色，意有所指道：

“程阳手里的那个项目，寿宴之后我会签字，至于以后，那要看老爷子的态度”

“如果老爷子保持中立，乔沈两家继续交好，合作自然不成问题，如果老爷子偏向柳家，那这个项目是乔沈最后一次合作”

说罢，抬头看向乔肃，语调颇为高深。

“站在长辈的立场，我希望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”

言外之意是，我希望你爷爷识时务，不要跟我作对。

乔善明忍不住道：“文东啊，你和远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？”

沈文东双手插进裤兜，漆黑的眸光里风起云涌，沉沉的笑容略显阴森。

“没有误会，老爷子，我这个人有两个毛病，第一，特别容易记仇，第二，喜欢牵连，但凡我讨厌的人，他的朋友都是我的敌人”

气氛有一瞬的凝滞，石乾恭敬的把手机递过来，“老板，您的电话”

沈文东睨一眼屏幕，然后朝乔善明道：“老爷子，失陪一下”

等他走后，乔善明立刻转头朝乔正华吼道：“乔正兴那蠢货到底说了什么！”

乔正华迟疑了一下，沉声道：“这个还是让正兴亲自告诉您，我去把他叫过来”

话落，他转身就走，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，又转身回来，目光沉沉的瞪着乔肃。

“刚才那姑娘是谁？”

乔肃直接无视他，上前一步，手搭在老爷子的肩膀往前走。

乔正华：“……”，逆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