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 樟脑

[樟脑,温散止痛,开窍辟秽。]

“那,我回去了。”眼看着时间不早了,沈陶陶从沙发上站起来,拿起放在一边的大衣。

电视上还在播放着电影,徐晨安将音量调至最低,这才站起来看她:“我送你。”说着,他就跟着沈陶陶去了玄关处,去鞋柜上拿车钥匙。

“太晚了,你就别送我了,不然等回来都要凌晨了,我打个车就回去了。”沈陶陶连忙阻止他,心疼他今天忙了一整天,想让他早些休息了。

徐晨安又怎么会放心,让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家?态度很是坚决:“不行,我必须送你回家,不然我不放心。”

沈陶陶犹豫:“可是……”

徐晨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,迟疑着开了口;“家里有客房,平时阿姨都会来打扫,是干净的。要不,你今晚就留下来?”

他向来是清风朗月般的形象,说起话来也是和风细雨的,如今这说话吞吞吐吐的状态,倒是不多见。

灯光明亮,沈陶陶从羞窘中回过神来,就发现徐晨安脸上的红晕已经扩散到了脖颈上。

心脏骤然一松,她那拧巴着的心思被他这副神情熨帖得平平整整,好像也没那么排斥了。

“那我……”两人连盖着同一床被子纯聊天的经历都有过了,分房住,似乎并不像她预想中的那么难为情。

徐晨安也知道,这个时候就该由他来主动迈出这一步,于是又开了口;“你放心,晚上睡觉把门反锁上,不会有问题的。”

谁要他说得这么直白了啊!

虽然徐晨安说的都是沈陶陶的心里话,但就这么明晃晃地提出来,她还是觉得尴尬。

不过,半推半就着,她也就答应了住下来。

只是在这里临时住一晚上而已,又不是同居,没什么大不了的,沈陶陶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,跟着徐晨安的脚步,进了客房。

房间不大,但布置得很温馨,墙上贴着米色的暗纹壁纸,在灯光掩映下,显出一点低调的华丽感来。

徐晨安的家里一直都是请钟点工打扫的,隔天会来收拾一次客房,因此徐晨安拿着抹布擦了一遍灰尘,沈陶陶则是跟床单被罩做斗争,两个人倒是分工明确。

套床单真的是个体力活,沈陶陶累得呼哧呼哧的,才算是将干净的被罩换了上去。她的额头上见了一层薄汗,被徐晨安细心地用纸巾拭去,然后出去了片刻,拎了一个小袋子给她。

徐晨安跟她道过晚安,便直接退了出去,贴心地替她关上房门;“晚安,记得把门反锁上,早点睡。”

他前脚刚出去,沈陶陶后脚就将房门给落了锁,徐晨安听着门被反锁上的声音,唇角微勾,脚步平缓地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沈陶陶的耳朵一直贴在门板上,确定脚步声逐渐远去,以及一声沉闷的关门的声音,她这才直起身子,蹑手蹑脚地溜回床边。

袋子是不透明的,打开来才能看出来里面的东西。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,睡衣,还有……一次性的胖次。

她的脸上跟火烧似的,掬了捧凉水拍在脸上,才觉得温度降下来不少,灼热感没那么强烈了。

洗完澡出来,沈陶陶扯着身上的这条睡裙,对着镜子比划了老半天。裙子到她手上的时候,吊牌就已经被剪掉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穿过的。

在这一点上,沈陶陶心里还是挺别扭的,她一直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,大概多少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小洁癖。

将头发吹至半干,沈陶陶将吹风机放回柜子里,钻进被子里看手机。

一次性的胖次是均码的,穿在她的身上就非常的肥大,不是很舒服。沈陶陶点开聊天框,戳徐晨安。

【陶陶:徐医生,你在吗?】

隔了十几秒,徐晨安回了消息过来。

【Xu:刚洗完澡。】

沈陶陶一下子没把口水咽下去,呛得咳嗽了一来,而且一发而不可收拾,咳得她胸腔都跟着震动起来了。

【陶陶:我又没问你。】

徐晨安轻笑,靠坐在床头,不紧不慢地敲字给她。他很少玩手机,不够熟练,右手还不那么方便,打起字来就比较慢了。

【Xu:衣服穿着还合身吗?】

他这是什么意思,衣服是专门给她准备的?沈陶陶作为一个正宗的文科生,心思自然是百转千回,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她就已经脑补出一整集的电视剧剧情了。

【陶陶:嗯?】

摸不清他的路数,沈陶陶干脆踢皮球似的把问题丢给了他。果不其然,徐晨安主动解释了起来。

【Xu:都是提前给你准备好的,睡裙我提前给你洗过了,放心穿,是新的。】

沈陶陶瞬间就从**坐了起来,被子被她的动作带起来了大半,身上的热乎气散了,她冻得裹紧了棉被,拥着被子靠在床头。

“早有预谋。”

她现在脑子里反复徘徊着的就是着四个大字,就好比无限循环着的弹幕,重复播放。

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?就好像兔子撞了树,正晕乎乎着呢,就有一张大网从天而降,将她兜了个严实。

沈陶陶也说不清楚她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,说兴奋吧,也是有的,毕竟这是她喜欢了很久的人啊,能提前做好准备,说明徐晨安心里有她,把跟她的恋爱放进了规划里。

可是又多少觉得有一点不爽,总觉得是被他下了套,而自己傻乎乎的,毫无防备地就闯了进来。

手机早就被她扔在了被子上,此刻嗡嗡地震动起来,屏幕上闪烁着三个大字——男朋友。

是了,这是沈陶陶给徐晨安的专属备注了。

平时看到这三个字在屏幕上跳跃,她就觉得跟喝了蜜水似的,可现在,沈陶陶接电话的手有点犹豫,眼看着电话将要超时被自动挂断,才狠狠心划到了接听键。

她将手机贴到耳朵上,却没说话。

徐晨安的呼吸声有些明显,透过话筒,清晰地传递到沈陶陶的耳边。一呼,一吸,就仿佛他这个人就坐在她身边一样。

“陶陶,你是不是不高兴了?”见她没有要主动说话的意思,徐晨安轻咳一声,打破了这略显诡异的沉默。

沈陶陶暗暗翻了个白眼,在心里悄悄吐槽他是个直男癌晚期患者。这种事情,女孩子怎么好意思亲口承认啊!

“陶陶,你听我解释。”似乎是怕被她误会了,徐晨安的声音有些急切,忙不迭地就跟她解释了起来,“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,真的没有。”

“在我的观念里,是不赞成婚前行为的。所以只要我们还没有领结婚证,哪怕关系再亲密,我也一定会完全地尊重你。”

“徐家的祖先在几百年前是御医,既然是几代人为皇家服务,那自然是家风甚严。从小到大,爷爷都对我严格要求着,不会容忍我在这些事情上稍有行差踏错。”

“今天是你第一次住进我的家里,但在我心里,你已经是这里的主人了。提前准备好你可能会用到的东西,以免突然有什么事情,搞得你我都手忙脚乱的,我觉得是有必要的。”

“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,你相信我。”他的语气真挚到沈陶陶听得动容,眼尾稍稍泛起了红,心底的哪一点小小的不满,早就在他这一句接一句的解释中,消散得一干二净,“你在我心底,就像那皎洁的月光,不敢轻易靠近了的。”

沈陶陶笑他:“不敢靠近我?怎么着,我身上带着刺你不敢碰,所以你还打算打个板子,把我给供起来呀?”

听她这般开玩笑,徐晨安似是终于安心下来:“你没误会就好,已经很晚了,陶陶你早点睡。”

他惯常是沉默内敛的性子,虽是用通电话的方式,隔着厚厚的两堵墙,看不到彼此的表情,但突然来这么一段神情剖析,徐晨安还是觉得挺难为情的,匆匆挂断了电话。

沈陶陶则是美滋滋的,侧坐在**,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床单上的纹路,指尖轻轻勾描着上面的印花图案,一朵,两朵,三朵……她的手心里开满了蔷薇,心里也是芳草满园。

带着清香,微风拂过的时候,花枝摇曳着,带来了一阵阵地暗香。

她平时一贯是不认床的,关了手机沾枕头便能睡着,可今天晚上却失眠了。沈陶陶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天,最后将责任归咎于男朋友家的床不舒服,太软了,她睡不惯。

睁着眼睛等天亮的感觉太糟糕,沈陶陶刚好觉得口渴了,就掀开被子,摸黑勾到了地上的拖鞋,轻手轻脚地溜下了床。

她的动作放得很轻很慢,一圈一圈转动门锁,听着清脆的两声“咔哒”,沈陶陶的心跳都跟着扑通扑通地跳着,怕吵醒了徐晨安。

月亮基本就是个摆设,沈陶陶跌跌撞撞地往厨房的方向走,也不知道磕到了什么东西,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,强忍着才没叫出声。

就这么一瘸一拐地到厨房喝了水,她打算回房间继续刷手机,就看到沙发上的某团阴影动了动,发出一点摩擦的声响来。

嗷的一声,沈陶陶的惊叫贯穿了整个房间。

客厅的灯迅速亮起,徐晨安眯着眼睛,不大能适应骤然明亮起来的光线:“陶陶,大晚上的,你怎么也不睡觉,瞎晃**什么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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